方知意

他不是没和影山表白过。

第一次是在高二加训后的体育馆门口，他们每次训练都自发性的忽略时间，夜晚比平时显得亮，不是什么好天色，掺着大片的砖灰。日向知道，宫城的冬雪将要劈头盖脸的糊下来，他必须开始走一段困难的雪路，戴着耳罩和围巾。没什么用，风总会见缝插针的带走布料下的热。哈气是热源的遗留物，仍旧不死心的飘动着，等他翻越一座山，寄放一辆自行车，最后揭幕争斗的效果，他的衣服下总是大汗淋漓，冻得通红的是他的耳朵、脸颊和脖子。

这次没有大地前辈趴在窗户的栏杆上喊他们快点回家，但有些东西依旧不变，他身旁这个笨蛋影山。影山，他恨恨的想，虽然王者山还是那么厉害，但近期他的胜利幅度直线上升，差一点就持平，怎么样能输赢相抵，过载的苦思导致他的表情直线失控，影山皱了皱眉，用热腾的肉包碰了碰他的脸，“想什么呢，呆子。”

他突然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仰视起影山的脸，他们的背后是一盏明亮的路灯，暖光柔和的打在影山的发丝和脸廓，像雪一样黏在他的胸骨附近，不会冷，但融化也会吸走热量。日向鬼使神差的开口,又在喜欢的尾音完全落下前堪堪住了嘴。“说什么呢，你这呆子，不吃就把肉包还我。”影山不耐烦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方倾泻而下，“没什么没什么，臭山，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没人能从告白状态如此快的恢复，所以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大，旁边的影山被吓得抖了抖，“别想。”很符合影山的回答，日向撇撇嘴，他的头顶传来一点别的热，那只给他托过无数次球的手正放在他的头发上，轻缓的揉。别把我想象成橘色的排球，笨蛋山，他虽然那么想，心却跟着上下浮动。

第二次是和菅原前辈他们的聚会，地点仍然是高一每次赛后进食的居酒屋。日向来得稍晚，推开门的时候只剩影山旁边小小的空。酒精在空气里发酵出过分的醇香，日向透过那些副产物，只来得及看到影山微红的颜面，就被簇拥着来到他身边的窄窄的缺口。“呆子，怎么来的这么晚。”影山真狡猾啊，日向弯弯嘴角，一句话就把他拉进了乌野三年转瞬的夏天，和坂下商店前永不落幕的雪夜。“臭山怎么舍得喝酒了。”他也笑着回应。

大家太久没见，癫疯程度堪比西谷学长在意大利捕捉一只长长的旗鱼。日向也被哄骗着灌了不少酒，晕乎乎的靠在影山的肩膀上，蹭着他耳后柔顺的黑发，突然控制不住的笑出声，什么嘛，我不是也在捕捉这只坏脾气的影山飞鱼。

于是他带着一点不情愿、半扎醉意和四分心甘情愿，向影山莽撞的抛出了那句我喜欢你。他们之间很少有这种凝固的沉默，但日向并不觉得慌乱，他在田中前辈高昂的跑调声里一眨不眨的注视那双曾给他托起过无数次球的双手，就像注视高二冬天落在他胸骨上的雪。

是个好结果，他听到影山肯定的回应。“呆子日向，我也一样。”还是逃不过笨蛋山的呆子前缀啊，他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轻轻慢慢的，握住了那双曾把他的脑袋当作排球揉捏的手。

第三次是现在。影山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后，他们刚刚洗劫过纳豆和无菌蛋，正在奔赴咖喱战场的路上。“今晚吃什么？”日向挑选着货架上的东西，随口问到。“咖喱鸡肉饭。”他断定这句话完全不过影山的脑子，这人在吃饭领域对咖喱的热爱简直要媲美他的老本行。“白白浪费了我的问题，你个笨蛋山，这周不会再给你做咖喱了。”日向不轻不重的抱怨挠的影山浑身发痒，这次影山没有拌嘴，而是对他说：“呆子，去买橘子味的洗发水，家里洗发水用光了。”

这是无声的表白。